天涯巴士

穿越身体,直达灵魂

第47章 警告

之后的一段时间,生活过得还算平静,无非是一起上班,下班,吃饭,睡觉,大有种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意思。之所以能够保持长时间的和平,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在一些事上做出了妥协。


以前很反感他在公共场合表现得很亲密,尤其是在公司里,怕别人多想,怕人议论。他总说我虚伪、装逼,不坦荡。经过一些事后,我试着让自己不再那么纠结,尽可能地放轻松,一来是觉得自己表现得越别扭,反倒越容易被人看出来;二来是因为刻意的掩饰总会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愧疚感,像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一样。于是,干脆一切都随他去,他要怎么做,我都配合。


他经常拉我去公司附近的一家饭馆吃饭,那家馆子同事们都爱去,被戏称为“公司后厨”,几乎每次去都能碰上个把同事,有熟悉的,也有脸生的,见了面打个招呼就各吃各的了。有时候也带自己做的饭——他做的饭,在公司的小餐厅,一样的饭菜,两个人分吃。


时间久了,同事们都知道我跟他住在一起,有时候也难免开个玩笑:“呦,你们俩这同吃同住又同工的,可比一般的小夫妻还黏糊。”


“你不懂,人家这就是小夫妻,现在都流行这个,男的找男的,女的找女的,所谓同性相吸嘛。”


“难怪都没有女朋友,原来是好基友。”


“不会真的搞基吧你俩?真洋气,走在时代的最前列!”


一到这种时候,我就会语塞,不知道该说什么,反倒是他,镇定自若地该干嘛干嘛,偶尔回上一嘴:“这他妈我哥们,有点儿正经的行吗你们,都什么脑子?”众人嬉笑着散去,但我总觉得他们的眼神里充满戏谑,像是真的看出了端倪。


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,他想让这种关系变成成一种自然,试图让我更接受也更习惯,最终无法摆脱。我只是看穿他的心思,却无力反抗。事实上,在条路上,早就已经分不清方向了,唯有放任自流。


与此同时,我并没有跟老家的那个女孩断了联系,我父母再三交代过,让我跟她“处处看”,我不好直接说两个人不合适,这样做太过粗暴,也会得罪了介绍人。即使拒绝也得再过一段时间,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。


那女孩挺主动的,看得出来,她对我算是满意,并且着急确认一段关系。多数时候,女孩会先在微信上找我说话。出于礼貌,我每次都会及时回应。


毕竟只见过一面,彼此并不熟悉,更谈不上什么感觉,一开始也就聊聊吃喝玩乐,她向我介绍着家里的变化,哪里又开了新的商场,哪里添了有名的馆子,诸如此类,我多是附和了事。


有时候她会给我发她的自拍照,或者把自拍照发到朋友圈里,配上些“今天心情不错”之类的文字。那些照片都是同样的角度,同样的姿势,同样的表情,实在没什么区别,她还非要让我选出最好看的一张,说要拿来做头像。


我仔细翻看着她的几张自拍照,实在分辨不出哪一张更好一点儿。那小子也凑过来看,瞅了几眼,略带轻蔑地笑了。


“你丫就这审美啊,不是说自己要求高吗,这都他妈什么水平啊,连他妈6分都没有,也就是个3分吧。不,看那贱兮兮的样子,3分都不给,负分,滚出!”


“你别这么说,人家又不了解我什么情况。人家是正经相亲找对象的,是个好女孩,客观地说,长得也还行。”


“怎么着,你该不会又起什么念头了吧?”他目光像刀子,听不得我说对方半点儿好话。


我知道这小子一旦较起真来就要犯浑了,只好解释说:“毕竟是亲戚介绍的,好歹要走个过场,不然父母那儿不好交代。等过两天,我就说不合适,给她推了。”


我答应他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妥当,最晚在元旦之前,会跟那个女孩断了联系。他勉强点头答应,默许我跟女孩继续“交往”着。


即使这样,他还是不放心,隔三差五过来打听情况。见我跟女孩发微信,就旁敲侧击:“聊什么呢,这么起劲,都发一个多小时了。”


“哦,没什么,她在讲她们同学聚会的事儿,说几个结婚早的同学都离了,带着孩子找二婚呢。”


“女人就是爱嚼舌根子,什么家长里短的事儿都拿出来说,也是够无聊的。就这你也能跟人聊这么长时间,我看你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。”


“嗯,是啊,闲着也是闲着,聊聊天也没什么不好的。你该不会连这种醋也要吃吧?”


“吃你大爷!我是说啊,你丫悠着点吧,你这么做是在耽误人家姑娘的时间,你不是也说了么,她是要正经找对象的。你要没那意思,就趁早说明白,拖得时间越长,越说不清楚,到时候再把人给伤了,那岂不是更得罪人?”


他说得没错,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担心,但始终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理由来拒绝对方,只好先拖着。


“放心吧,找机会,我会跟她说的。”


尽管这样说着,时间还是一天天耗下去,每天下班之后,会固定有那么一两个小时在微信上跟她聊聊天。


她不厌其烦地讲述她的生活,她的工作,家人,朋友,她说的每一件事儿,都是那么有画面感,我都能想象出发生时的情景。她给我的感觉也像极了一个老同学、老朋友,熟悉又亲切。


有那么几次,她问起我的工作,问我压力大不大,一开始我也就随便应付应付,问的多了,就难免向她发起牢骚,说到了工作中的枯燥乏味。


“感觉你挺内向的,不大爱说话,你们做技术的人是不是都这样”,她问。


“也分人吧,主要是工作的时候,都是跟电脑打交道,没有聊天的习惯。”


“没关系,你不爱说,那我就多说点儿。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家来工作呢,这边也有一些互联网公司,可能挣得少一点儿,但是没什么压力,生活很轻松。”


“是轻松,有时候挺羡慕你们的,在老家待着惬意,过一天是一天,哪像我,每天都跟是打仗一样,除了工作,就没别的什么了,生活太单调。”


“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结婚吧,结了婚会好一点儿。”


“可能吧。”


“如果结婚的话,你会考虑回来吗?”


她竟然已经想到了结婚这么长远的事儿,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我问住了,我怎么回答?会结婚吗,会回去吗?我比谁都困惑,恐怕连老天都无法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。他和她,对我来说,岂止意味着两个性别,何止代表着两个地方,而是两个可能的人生选择。


“不知道”,我只能这样回答。


我说我不知道,这也是实话,但很显然,这不是姑娘想听的。之后的几天,她没再给我发微信。收不到她的消息,我反而轻松了许多,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。


跟那小子吵闹过几次之后,发觉他比以前更稳重了一些,身上、眼神里少了点儿轻浮气。他居然豪言要照顾“我们”的生活,还真的去学了做菜,又买了一大堆锅碗瓢盆回来。有一有时间,他就猫在厨房里,叮叮当当地忙活,美其名曰“研究新菜式”。


培训的钱果然没有白花,几道家常菜越做越老道。想不到他这样一个油瓶倒地都不扶的“小少爷”,有一天也能操弄起油盐酱醋,还做得像模像样。


他在厨房忙进忙出,我从此插手,坐在一边默默陪着。见我闲在边上玩儿手机,他有点儿心理不平衡。一面翻炒着锅里的菜,一面抱怨两句:“你丫可真够懒的,天天等着吃现成的。”


“哪有天天,我不是也做过吗?”


“有限的几次好吗,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。再说了,你做的那叫饭嘛,甭提多难吃了。要不是怕伤着你面子,还真是不想吃。”


“你看,不是我不想做,是做不好。哪像你,一出手就是大师级的,还一次比一次做得好。做饭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得交给你干,组织对你充分信任,年轻人,继续加油!”


“别跟我这耍嘴皮子,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。诶,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点儿?这样是不是显得我特贱,特没身价?”


“说什么呢?”


“我忽然意识到,自打跟你在一起之后,我好像变了很多,很多以前爱做的事儿,现在都没兴趣了,比如听音乐、比如滑板、比如蹦迪,甚至打游戏。很多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儿,现在也做了,还做得倍儿起劲儿,跟他妈二逼似的。我觉得我是放太多心思在你身上了,真怕以后生活里的乐子越来越少。”


“不就是做个饭吗,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?再说了,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变了吗,谁没有变?”


他举着铲子,若有所思:“你这么说,好像也有道理,如果两个人都变了,那还算是公平。” 


“你小子可真爱计较。”


“我是爱计较,不仅要计较,还要算清清楚楚。可是算来算去,还是觉得我付出的比你多,付出去的是收不回来的,付出越多,到最后就会输得越惨,这是铁律。”


“输了又怎样,赢了又怎样,与其纠结于结果倒不如顺其自然。”


“你丫就是墙头草一个,没有主心骨。反正我已经尽力了,如果最后还是我输,嗯,我认了,但我也不会让你赢。”他扭过头来,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我,等待着我的回应。


他说得没错,对于这段关系,他看得比我要真得多,他还是怕,怕我变卦,怕这段关系到最后草草收场。但我无法给出任何承诺,又不想敷衍他,只能说: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,说明两个人缘分尽了,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。”


“走着瞧喽。你丫要是敢对不起我,小爷有的是办法让你痛不欲生,哼。”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继续着他的“威胁”,这在我看来更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使横,完全不讲道理。


“幼稚!”


饭菜端上桌,正准备开动,他摘下围裙凑过来,跨坐在我大腿上,手捧着我的脸,眼泛春光。


“饿了吗?”


“嗯。”


“想吃?”


“嗯。”


“你不准备犒劳我一下吗?”他拿鼻尖磨蹭着我的脸颊和鼻子,呼吸越来越紧促。


我揽住他的脖子,给了他一个深吻。这更激起他的“斗志”,他的大腿紧贴着我的胯部,不断磨蹭着。看着他投入又忘我的样子,我变得兴奋,兴奋之余还有些心疼,因为只在这种时候,在他纵情求欢的时候,我能看到他身上的一丝天真,这份天真是那么打动我。


对这件事,他总是兴致勃勃,随时随地都想来。而每一次,他都能成功勾起我的欲望。在这一点儿上,我像是一只被 “驯化”了的兽,他就是驯兽师。家里就是我们的欢愉场,关起门来,想怎么做就怎么做,事实上,有时候我们玩得也相当疯狂。


他毕竟年轻人,喜欢凑热闹,隔三岔五就想去酒吧喝酒。我知道他之前常混酒吧,尤其是那种乱糟糟的地方,喝了酒会干些什么,我大概也能想象得到。我还知道,他的手机里至今还保留着的好几个同志交友软件,如果他想,他随时可以乱来。但我告诉过他,如果再有下一次,我们就彻底玩儿完了。


“我向你保证”,“我向你发誓”,他言之凿凿,却始终不肯删除软件。


他默许我暂时跟那女孩“交往”,我也默许他保留这些软件,但仅限于保留。说起来,这关系真像是一场持久战,我们就是“敌对方”,在特殊的时期,彼此都做了些让步,但都不肯彻底缴械,都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,却又要有所布局,试图对对方造成一定的威胁。因此,谁都不敢轻举妄动,不敢越界,害怕对方使出“后手”。


我们喝酒就去个小酒馆,学生或者白领比较多的地方。看得出来,他不是很尽兴,他喜欢张扬,还有点表演型人格,渴望被人关注,被很多人关注。在这种不闹不乱的地方,根本没有人去注意他。


为了给他找乐子,我买了两张话剧票,约他一块去看话剧。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剧,小剧场、小演员,听上去有些烂俗的故事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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