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很反对同志关系中有角色之分,认为两个男的不该模仿异性关系,再分所谓攻受。在我看来,这种观点只对了一半。
在床上,两个人是一定会有角色之分的,这很好理解,不同人对不同的姿势都有所偏好,更何况是位置,毕竟上人和被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。
以我的经验来说,我只有在上面才更容易获得快感,那是一种身体上的满足与心理上的征服感并存的感觉,强烈到让人几近疯狂。这种感觉是在做“受”的时候,在让别人上的过程中体会不到的。
为了搞定韩文珺,我违背了自己的真实感受,为他做了“受”。有一段时间了,我们过着尽情狂纵的生活,他比我还要迷恋,像是上瘾一样。
可他不知道的是,每一次被征服,我都感觉是在献祭我自己,忍耐着,尽力感受与他的肌肤融合,感受着他每一个动作,想象自己在他的位置上,在想象中努力让自己获得一丝愉悦。
这不是长久之计,好的关系应该是两个人各得其所,都能在这个过程中获得真实的快乐。所以我越来越觉得,在这件事上,应该“攻”是“攻”,“受”是“受”,攻受分明!
一直想找机会换到我该在的位置上,这很难,我知道。一个直~男肯跟一个男的发生实质关系已经算是突破极限了,让他做“受”,就等于要他放下自己“男人”的身份与尊严,这几乎是不可能的。可他真的更喜欢做“攻”吗?
那一次,酣战过后,看着他兴尽潮退,气喘吁吁的样子,我问他:“你觉得跟男的和跟女的,有什么分别?”
他想了一会儿,说:“跟女人很容易啊,毕竟这个东西是配套的,跟男人做就有点儿难度,经常做不好,不是不好进就是不舒服。”
“那是你技术不行吧。”
“老子技术不行?不行能把你搞那么嗨?”
“你又不是我,你怎么知道我嗨不嗨?”差点就说出实话了——“其实,也没有那么好。让我上你,我会更爽。”不想挫伤他的锐气,影响他对这事的兴趣,忍着不说。
“嘴硬是吧,每次都搞那么多,还说不爽。”
我无语。怎么说也是跟自己喜欢的男人,搞飞了也很正常,但不代表我就尽兴了。
“你不觉得,跟男的做更容易兴奋吗?毕竟上男的比上女人更有征服感。”我跟他交流着我的经验。
“都差不多吧。”
“差很多好吗?看来你还没有领略其中的真谛。”
“什么真谛?”
“做’top’的真谛。只有真正的’top’才知道C男人有多厉害,比C女人强一千倍,一万倍。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变,甚至下辈子,下下辈子,他还会选择做同~志,还会选择做’top’,这是注定的。”
“也就那样吧,有必要说得这么夸张吗?”
“一点儿都不夸张,这是我的真实感受。你知道,遇到你之前,我都是上别人的。”
“嗯,我差点忘了,你C过的男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。”
话题就这样进入了死胡同,聊不下去了。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。我终于鼓足勇气,试探着问他:“你,想不想试试?”
“试什么?”
“让我做一次,我保证,不会伤到你。”
“不可能。你小子趁早收起这个主意,我韩文珺不可能做那样的事,这辈子不可能,下辈子,下下辈子,都不可能!”
“只是试试,也许你会喜欢呢。”
“你以为我是你啊,好好的男人不做,非要当个娘们。”
“靠!你他妈以为老子就喜欢被你上啊?老子只喜欢上人,只有上人才会爽,要不是因为,因为……”因为爱他,才会放弃自己的底限,做什么都可以,但那个字我说不出口,那种时候,说那个字就显得有些矫情。
他应该能明白我要说什么吧。
“你要是不喜欢,可以不做,我没有强迫你。”他翻了个身过去,显然不太想聊下去。
我从后面抱住他,安抚着他的情绪:“我只是希望咱们能好好的,如果改变一下能更好,我愿意尝试,你不愿意?”
“别的事情可以,这件事,不行。我接受不了。”
“ ok,那我知道了,以后就不提了。”
那次之后,我没再试图说服他,算是放弃了继续掰他的努力。毕竟当前的情况已经够好了,我们还可以有很亲密的行为,这大大超出了我最先的预期,我应当珍惜。
以上说的都是床上的事儿。但是在生活上,我认为是没有必要分角色的。大家都是男的,最好的相处方式应该是像兄弟,像知己,唯独不能像男女一样,分强弱和高下。
他有时候会带着异性恋的老思想,有点儿大男子主义,以为上过我,再加上我年龄比他小,他就可以“倚老卖老”了,像对待女人一样对待我,经常流露出强烈的控制欲,有些傲慢地不准我这样那样,对我的穿衣风格、发型、说话方式都要指指点点。
向来受不了别人管束,他说东,我偏要往西。他说我上班时不要穿花花绿绿的衣服,隔天我就换了件印有夸张图案的卫衣;他说我最好把头发染回黑色,我立即去理发店又补了个色。
“你这是故意跟我对着干吗?”他看出我的意图。
“你管我,我做我想做的事而已。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?”
“睡都给我睡了,还跟我谈什么面子?你在我这儿,没面子。”
“靠!你丫嘴可真够贱的,你也别嘚瑟,早晚有我上你的那一天。”
“做梦吧你。”
“诶,你有什么了不起的,一天到晚牛逼哄哄的。”
“我牛逼哄哄了吗?”
“啊,整天充大爷,对别人指手划脚。神烦,知不知道!”
他嘿嘿笑起来:“谁让你是’小媳妇儿’呢,被我上了,你就的听我的。”
就是这样的傻逼态度让人特恼火,我立马对他翻脸:“少他妈’小媳妇儿’长’小媳妇儿’短的,老子是他妈男的,可比你坦荡多了,别以为长个玩意儿你就真是公的了,论起做男人来,你还不如我呢。”
打嘴炮他永远不是我对手。一顿发泄后,他被说得一愣一愣的。“怎么了你,吃枪药了?”
“正经说一遍,我不是女人,你也别把我当女的看,别在我面前犯你的大男子主义病,老子不吃这一套。”
“我有吗,你莫名其妙!”
他竟然对他倨傲的行为毫无意识,直男都这样吧。不过经过这一闹,他趾高气扬的劲头倒是收敛了许多。
我们都不会做饭,但总得有一个人学着做。指望他是不行的,我去学了。之后做饭这活儿基本就落在我头上了,两个人的衣服也是我洗,不过收拾屋子这些杂事儿算是两人轮流来做。看得出来,他很享受我的照顾。他有时候也会花点小心思,在生活上找找乐子,比如请我看电影、看话剧什么的。
看话剧算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件新鲜事儿,因为我们之前都很少看。那天,两人都换了干净的衣服,把自己收拾得很齐整,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剧场。果然是“小剧场”,没多少观众。看了看剧情简介,穿越言情剧,略显狗血,演员也很新,都没什么名气。
开场了,舞台灯光亮起,先是上来两个女演员,拿捏着奇奇怪怪的腔调,慢悠悠地对话,足足说了一刻钟的时间,让人昏昏欲睡。很久之后,幕布换了,隆重的音乐响起来,男主角登场了。
很帅!一束追光中,一少年翩翩而来,一张白皙的脸,小而精致,一双眼睛就像镶嵌的宝石,散发着忧郁的光芒。念起台词来,嗓音深沉又有磁性。演员就是演员,人群中总是那么扎眼,相比之下,韩文珺竟显得有些普通了。
我对漂亮的男孩毫无免疫力,他一出场,就直摄我心扉。我斜眼看了看韩文珺,他看得很入神,目光直直地落在那男演员身上,眼中掠过一丝流光。
之后的时间里,我都没在认真看剧。我走神了,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象跟那个男演员做着不可描述的事。想象里,我在我该在的位置,他像之前那些被我上过的男孩子一样,温顺又体贴地臣服于我,任由我驰骋。
演员就是演员,他们是不接地气的,是浮于生活之上的,也只能在想象里跟你发生这样或那样的联系,他们非现实。现实是韩文珺,是他的自以为是,是他的居高临下,是他的永不就范。
直到散场,我都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中。演员们上台来谢幕,我望着那男演员用力地鼓掌,不是因为他演得好,而是感谢他赠予我的一段美好时光。
从剧场走出来,我们在旁边的饭馆吃了宵夜。剧场所在地段属于比较繁华的地段,都市夜生活刚刚开始,年轻人们在各色的酒馆饭店里聚着,喝着酒,大声地笑。我们决定沿街走一走,走累了就打车回去。
像老夫老妻一样,我们并肩散步,边走边聊着天。
“你觉得这部话剧怎么样?”我问他。
“一般,剧情很烂,一开头就能猜出来结局。倒是男演员挺帅的。”
“哼,你现在也开始留意帅哥了?”
“帅哥美女谁不喜欢?爱美之心人皆有之。”
他说得没错。擦肩而过的年轻人行色匆匆,面目出色的总能让我们齐齐回头。
“如果现实中,有机会让你认识那男孩,而且他对你也有意思,你会怎么样?”
他想都没想地说:“那太好啦,那就该干嘛干嘛呗。”
“什么叫该干嘛干嘛,那我呢,我怎么办?”
“你,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。”
“行啊你韩文珺,小瞧你了,你小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呢。看来以后我不但得防着女的,我还得防着男的。”
“你愿意操那份闲心,我也没办法。”
“我才不操心呢,想跟老子好的人排大队!有大批的哥哥弟弟在等着我,我怕什么?”
“你有你的哥哥弟弟,我有我的姐姐妹妹。刚才剧里的台词怎么说来着?’你有你的森林,我有我的海洋,我们都是自己世界里的王’。”
“还他妈海洋呢,流氓!”
“哈哈,女人是水做的啊。”
走过热闹的街区,转到一条小街,路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,说话也不用那么大声了。
“话说,你跟那女的还聊着呢?”
“最近不聊了,她不理我了。”
“哦,是因为人家问你什么时候打算结婚,你说’不知道’?”
“嗯,问的问题也够傻逼的,才哪儿到哪儿啊就跟我这儿提结婚。”
“那估计以后不会再找你了,人都不是傻子,你没有诚意,人家不会跟你耗下去。”
“但愿吧。”他好像如释重负,又怅然若失。
“你家里人没有问你吗?”
“还没有。”
怕什么来什么,话音刚落,韩文珺的父母就给他来电话了。